印第安纳州奥斯汀市——镇上唯一的医生才工作了半个小时，就已经有一群护士涌向他。

“我们遇到了这位感染寄生虫的先生，”其中一人说。

“有人被捕了，而且停药了，”另一个人告诉他。

“我们需要和病毒载量低的人谈谈，”第三个人补充道。“他上夜班，做两份不同的工作。他今天会再给你打电话的。”

威尔·库克博士点点头。低病毒载量意味着这个人感染了艾滋病毒。大多数家庭医生每年可能只会遇到几次这种感染，但自从两年前斯科特县的一场疫情爆发以来，这种疾病就定义了库克的职业生涯。

在2015年的几个月里，斯科特县确诊了近150例艾滋病毒病例，大多数是由于共用针头引起的
，这是肆虐中西部的典型阿片类药物流行病。在人口为4200人的印第安纳州奥斯汀市，艾滋病感染率可与
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相媲美。

库克一次回答一个护士的问题，也告诉他们一些事情，然后他们才离开去缓和每一种情况。

“医院应该给我打电话，”他说。“怀孕35周时，女性的子宫颈可能会裂开。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糟了。”

换句话说，库克今晚可能要接生了，就像他昨晚做的一样而且他每个月都要做好几次。他还治疗链球菌性咽喉炎，进行结肠镜检查，诊断关节炎，并提出临终关怀建议。

库克可能站在抗击艾滋病运动的最前线，但他仍然是镇上唯一的医生。

当库克还在医学院的时候，他就知道他想在需要更好的医疗保健的地方工作，在他能发挥最大作用的农村地区工作。他最终来到了奥斯汀，那里位于斯科特县西北部，距离布卢明顿东南约一个半小时。在基于全州生活质量和医疗保健因素的综合统计的县健康结果排名中，斯科特县排在最后。

多年来，库克在急诊室轮班工作，在医院从事其他类型的医学工作，以及在私人诊所从事家庭医学工作。

然后爆发了在确诊80多例后，该州宣布进入紧急状态。媒体淹没了这个小镇，州政府暂时请来了一些其他的医生来帮助治疗。

库克在艾滋病爆发后获得了治疗艾滋病毒的认证。他的诊所获得了资金，因此他可以提供免费的艾滋病毒检测和治疗。他建立了一个流动小组，把他的诊所带进社区。

经过几周的媒体和医疗狂热后，时任政府官员的奥巴马在竞选中获胜。迈克·彭斯(Mike Pence)终于允许在该县开展针头交换项目。针头交换，加上有针对性的外展和对高危人群的护理，控制了疫情。

根据库克的估计，新诊断病例现在已经减少到一个月一次，甚至更少。全国平均病毒抑制率为25%，即接受治疗将血液中艾滋病毒水平降低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患者的百分比。多亏了库克和他的团队的工作，奥斯汀的抑制率达到了73%。但这并不意味着艾滋病问题已经解决。新病例仍在诊断中。库克目前治疗约140名艾滋病毒阳性患者，这些患者需要定期监测和重新检测。艾滋病毒感染者的伴侣也必须得到治疗，这样他们才不会
也被感染。

库克说，他认为医生永远不应该把防止人们死亡作为自己的目标。如果这是他们的目标，他们就会失败。每个医生都会失败。

相反，库克认为生活只是一个你告诉自己的故事。在他看来，自己的工作与其说是开药，不如说是帮助病人理解——而且往往是积极地改变——他们告诉自己的关于自己的故事。

他们是疾病的受害者，还是控制治疗和健康的人?他们必须屈服于他们最坏的冲动吗?他们能改变自己的行为吗?

然后是库克告诉自己的关于自己的故事。他认为自己不是一个英雄，而是一个老师，可以帮助他的孩子和病人学习。他相信他的人生目标就是让这个世界变得比他发现的更好。他非常清楚生命的有限性和自己的死亡。

他感到有一种不断追求更多的欲望在追逐他。

库克准备进入检查室去看今天的第四位病人。他45岁，中等身材，穿着海军蓝的手术服和一件挂在肩膀上的海军蓝羊毛夹克。他留着邋遢的胡子，笑容灿烂——不是肥皂剧，但很英俊。

他手腕上戴着头骨手镯，像是
的死亡纪念，提醒自己三件事。

人的本质都是一样的，每个人都应该得到同样的尊严和尊重。

死亡是必然的，死亡会降临到我们所有人身上，所以拥抱你所拥有的每一刻。

一切都是暂时的，所以不要太执着。经验和关系是最重要的。

他的护士长嘉莉·马库姆坐在他旁边。如果有人想找库克，就去找马库姆。她和库克一起工作多年，能记住病人的名字和情况，也能记住库克的待办事项清单、电子邮件地址，以及所有医生能忘记的事情。

“我头上有东西痒得要死，”库克一边说，一边抓着装饰着头骨的外科帽边缘下面的皮肤。

“可能是癌症，”马库姆面无表情地说。

库克的笑容。他正在啃一个有人带到办公室当午餐的三明治。

马库姆向他简要介绍了病人的情况，然后他走下大厅，轻轻地敲了敲检查室的门。

病人是一位中年男子，穿着法兰绒格子睡裤和黑色t恤。他坐在椅子上，旁边是姐姐和妈妈，她们强迫他每个月至少见库克一次。

库克问这个人是否一直在按处方服用乙肝药。

“我对你一直都很诚实，”男人说。“我一直在努力戒酒。”

库克歪着头，看着他的眼睛。

“每天都要做到最好，”库克说。他的声音又高又软。

这名男子解释说，他想要的不一定是酒，而是酒的味道。他也承认，在喝了几杯之后，他很难停下来。

这名男子建议他试试不含酒精的啤酒，库克鼓励他说这似乎是个不错的解决方案。

“这能让我重回正轨，”他说。

这名男子最初是在三年前第一次去诊所时步入正轨的。他的乙肝检测呈阳性，以为自己要死了。

然后库克让他坐下，向他解释了病情。他告诉那个人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有时人们会生病。

他喜欢库克不会只匆匆去几分钟或者表现得好像他比他的病人好。当他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时，他说库克对他说话就像对自己的父亲一样。

“还有什么我能做的吗?”库克问道。

“继续做我的医生吧，”他说。

马库姆查看了诊所的数据库，滚动了一个她有一段时间没见过的病人的名字。

“她还活着吗?她问库克。

“是的,”他说。“我在医院给她治疗过几次。她现在在监狱里。”

马库姆点点头，两人继续往前走。库克的三明治放在柜台上。他在预约之间只吃了几口。

他和马库姆按照当天的待办事项清单进行工作，库克感觉按时完成了任务。

“今晚我可能会回家做个爸爸，”库克对马库姆说。“除非我被叫去送货。”

库克昨晚在家做爸爸的时候在晚上8点左右接到了一个电话。斯科特县的一家医院来了一位临产的妇女。

那天晚上他本来不应该工作的——他安排好了自己的日程，这样他就可以在周三和周四晚上和家人在印第安纳州的新奥尔巴尼(New Albany)呆在家里——但送货是让他离开的一件事。他哄孩子上床睡觉，开车30分钟回到奥斯汀。

他花了5个小时指导这位妇女接生她的儿子。然后，他开了30分钟的车回家，睡了几个小时，然后又开车去斯科特
县。

库克的家似乎与奥斯汀的现实世界相去甚远。他和他的四个孩子，两个继子女，他的妻子，一条狗，两只猫和28只鸡住在1850年建造的三层房子里，占地一英亩。当他回家时，他的妻子梅利莎·迈耶(Melissa Meier)说，他真的与外界脱节了。他很擅长把工作和家庭分开。

不过，库克的工作有时还是会让他分心。Meier表示，在疫情最严重的时候，他经常要参加会议、约会和采访。

Meier说道:“这就像一个单亲家长。

当然，还有交付和其他常见的紧急情况，这让Meier不得不独自管理庞大的家庭和财产。

Cooke尽可能呆在家里，Meier最初对他感兴趣的一个原因是他的育儿方式。库克有一段时间在家教育他的孩子。去年秋天，他抽出时间开车载着18岁的儿子伊莱(Eli)去看他的女朋友，每次一个半小时。他过去是他儿子足球队的教练。Meier的前夫几乎没能进入游戏行业。

库克有时会熬夜和伊莱讨论外星人是否存在之类的问题。他们决定有可能，也可能没有。

伊莱现在是高三学生了。他不再在家接受教育，而是去了一家私人基督教学院。他打算在大学里学音乐，就像他爸爸曾经学过的那样。

库克在成长过程中几乎听过所有的音乐——民谣、摇滚、基督教——并梦想着创作音乐，但在16岁时，一场严重的疾病让库克在医院住了几天后，他开始倾向于医学。到了决定的时候，他拒绝了唱歌的奖学金，转而学习生物和化学。

尽管如此，伊莱还是很谨慎，并不是说他比父亲更有艺术气质，他说父亲对这个想法很反感。库克利用仅有的一点空闲时间写了一本书，有时在通勤途中听播客分析电影。

他喜欢像《神奇队长》这样的独立电影，但也喜欢看像《生化危机》这样被一些人认为不好的电影。他希望电影是他日常工作的一种逃避，他不能忍受故意充满情节的悲伤电影。

“我已经在那个故事里了，”他说。

一个在移动设备上工作的女人从旁边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她拿着手机，因为那个低病毒载量的男人，也就是HIV携带者，打来了电话。

“他叫什么名字?”库克轻声说着，把手从电话上移开。他想叫每个人的名字。

“喂?”他说。

医生听着这个人解释他的情况。库克告诉他，他可以来诊所，或者和库克开一个视频会议。他的搭档也可能在电话里。他们会做他喜欢做的任何事。

“我真的很想和你直接对话，这样你就知道我是谁了，”库克说。“我是可用的。如果你需要什么，随时告诉我们。”

库克挂断了电话。

他终于完成了他的待办事项清单，开始打包回家。马库姆把他几个小时后才吃了一半的三明治扔进了垃圾桶。

库克正要离开时，他的苹果手表上出现了一条通知。这款手表的表带上刻有治愈的象征——墨丘利杖和一个头骨。

这个通知不是提醒他今晚要接生，而是提醒自己每天下午休息一分钟。

库克说，他希望更关注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他有时吃沙拉，因为他想更健康。他相信上帝，因为他宁愿生活在一个有秩序、有意义的世界，而不是一个充满混乱和毫无意义的世界。

这个警报是一个具体的提醒，让自己在一天的混乱中站稳脚步。

库克让马库姆和他一起做练习。她翻了翻眼睛，把自己拖了起来。库克笑得像一个小弟弟在戳他的妹妹。

在一分钟内，他们遵循手表的指示。

在呼吸。呼出。在呼吸。呼出。